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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体视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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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放日报:27岁遗体捐献者的从医梦

发布时间:2017.12.22点击:1454

——追记上海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研究生徐欣毅
2014年4月6日 01版-要闻  首席记者 徐瑞哲
 
 “妈妈,求你让我回到学校吧。”儿子的这句遗言久久萦绕在母亲耳畔。
        这个清明,徐欣毅母亲刻骨铭心。最近两年不到,欣毅爸爸和欣毅相继离她而去,这个家只剩她一人。
        尤其是徐欣毅,今年3月21日本是他27岁生日,母亲以及来自上海中医药大学的师生们、医护者们,正是在这一天送他一路走好。
       在与白血病抗争4年、经历16次化疗后,徐欣毅还是走了。他带走了自己洁白的灵魂,却将七尺之躯留在了校内解剖楼。
        这位临床医学研究生,将永远和他的从医梦想在一起。
物尽其用成就“大体老师”
        徐欣毅走得很勇敢。这个喜欢动漫的上海大男生,被同学们爱称为“机器猫”。然而,最后那次白血病复发,使他的身体完全脱形,近80公斤体重缩到不足50公斤,身上的病号服就像挂在衣架上。
        不过,仁心不变。病危前,徐欣毅就有意识地向母亲提及志愿捐献遗体,母亲总让他“不要胡言”。弥留之际,母亲不得不问及此事,“欣毅,妈妈给你绿化葬好不好,我们一起种一棵小树?”徐欣毅还是坚持,含泪请求母亲让他和学校在一起,用他的身体做一点最后的贡献。他说他喜欢学校的氛围,喜欢学校的图书馆,喜欢那里的一草一木,“我在校园会感到安心、开心”。27年的平凡生命,7年在中医大求学,成了他最快乐的一段岁月。他一直梦想着读到博士。
        听了这些,母亲遂儿所愿,联系红十字会,从市里到区里,发现对口的最终接受单位正是中医大解剖教研室。学校得知后,当天便办理例行手续。当徐欣毅面对捐献志愿书,亲笔签下名字,内向执着的他流下了眼泪。老同学魏易洪前来探视,问他“怎么就开始想后事了”?徐欣毅声音低微、气息急促,微微转过头:“也算是物尽其用吧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不久,徐欣毅就戴上了呼吸面罩,再不能说话。母亲说,“我把唯一的孩子交给学校,请善待他”。由于徐欣毅头面也有出血外渗,专业老师为其整理遗容时,无法刮面剃须,便一根根拔除胡茬,还他那份健康与青春。
        今后,徐欣毅就成为一位“大体老师”,每一位参加实验的师生都将庄严肃立,向他的生命致以无言礼赞。
退休病友为“小徐医生”捐款
        徐欣毅最大的憾事是没能真正成为医生,但他治病期间就被病友们唤作“小徐医生”。他说,一定要对病人好一些,因为医生不经意的一句话,会让病人充满生的希望,也会让病人心灰意冷。
        在血液科病房住院时,他耐心为病友讲解病情,为他们分析检测报告,一项一项指标作讲解,并鼓励他们坚持按方治疗,理性面对疾病。病友们年龄各异,有叫他大哥的,也有叫他小弟的,尊重他、喜欢他。
        听闻“小徐医生”的噩耗,一位退休病友摸了摸口袋,掏出两张50元人民币,要捐献一份心意。母亲算了算,尽管没有任何募捐形式,还是收到了1.6万余元善款。但按照“小徐医生”遗愿,这些将悉数进入学校教育基金。
        徐欣毅高中选读了文科,高考第一志愿并非做医生,以第二志愿考入中西医结合临床班。不过,他很快成了“铁杆中医”,读书早出晚归,坐教室第一排,常常将厚厚的笔记贡献给同学分享。
        徐欣毅的努力被辅导员张宇奇看在眼里,便向同学打听——他成绩为何并不突出?同学们清楚,他根本不在背“重点”应付考试,而是花大量时间研究教科书以外的问题。徐欣毅甚至有点爱钻牛角尖,别人开玩笑“搞那么清楚做什么”,他却一本正经回答:“当然要搞搞清楚,不然以后怎么给病人解释?”
        大二见习时,徐欣毅被安排去岳阳医院,跟着中医经典传承人张玉萍进行门诊抄方。他不光爱抄,而且爱问,见习期届满还申请继续跟诊。从此每周六都不回家,乐于当个“小徒弟”,即使后来临床实习也不曾间断,一跟就是3年。
        母亲说,儿子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有真本事的好医生,因为他深知作为一个病人,尤其是重病人,多么无助和无奈。
每本捐赠书上都有他的名字
       直到现在,徐欣毅枕边还放着4本书:一本是组织胚胎学,一本是英语晨读,一本是亚洲史,还有一本自然百科。每次住院前,他都会整理出一大包书,交给母亲带去医院,有专业方面的,有文史哲方面的,也有他爱看的动漫书籍。他还说,等身体恢复了,要买一套中医经典《伤寒论》抱着研究研究。
        当徐欣毅以中医学专业课第一名成绩考入龙华临床医学院肾病科,以硕士研究生身份加入科研团队,与此同期进行的研究生体检却无情宣告:他被诊断为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”,恶性程度较高。几经化疗,几经反复,头发脱去,口唇发疹,而病情一有好转,他便中断休学,希望尽早完成学业。他比别人多穿衣服以防感冒,戴着口罩走进课堂,坐在板凳上学习一两小时,双腿就酸痛得不行,于是每周把课程集中在3天内上完。研究生院辅导员潘屹鸣老师说,由于徐欣毅皮下出血,不宜久坐,他在病中甚至并发肛周脓肿,接受了手术,不得不穿着成人尿布坚持上课。面对同学关爱,他总是“轻描淡写”。断断续续修完研一,徐欣毅仍然拿到三等奖学金。
        徐欣毅走后,母亲打开了他的电脑,显示有100多封来信,“这是你网络上的小伙伴在找你,你知道吗? ”除了自己的遗体,徐欣毅还决定将他两橱柜的书,捐给学校慈善爱心小屋,让更多同学接着读自己的爱书。
        他舍不得买衣服,却舍得买书。每本书上,都贴着一个带着他名字的机器猫贴纸,很欢乐。身后,有同窗寄诗:一生尽献杏林业,路途坎坷多不畅,走到当年入梦遥,好似仍在身边笑。